獅仔頭山是一座沒有屋舍的「城仔」。

    多年前第一次造訪這座名,是慕名而來。都說有這麼不一樣的城仔,遠離市囂,曾為抗拒日軍、維護自尊而寫下一段令人扼腕的血淚史的所在地。這在大時代整個歷史的演進中,不過小事一樁,卻因緣際會的保留下那段史跡的原始遺跡,讓後人仍有跡可循,得以睹物追思和懷念。

    十九世紀末葉,慘痛的甲午之戰,敗方清朝忍辱簽下馬關條約,將台灣割讓給日本。不願受異族詣指氣使的地方仕紳,自是反抗到底。此時陳秋菊便登上了歷史的舞台,寧願選擇流血,而非淪為奴役。領導各方義勇志士,毅然抵抗,當然敵不過有組織、有訓練、有科技武器的日軍。最後即退守至荒僻高險的獅仔頭山頂,熬受苦不堪言的日子。

獅仔頭山的獅頭     

今年炙熱的六月天,再度造訪這已然淡忘的山嶺。驅車至新潭路三段,由登山口出發。修築優雅的木棧道,取代了昔日的泥沙石坡。道旁還有纜繩扶手,雜樹群叢中,一定距離內,即有公部門所設立的路標及里程數,透露著部分現代文明已入侵這昔日荒蠻之境,顯示戰場的概念已然遠去。獅頭的山腳下,大片的碧綠草坪,有石凳,告牌,可供遊客拍照留念。陡直驚險的三段「崖梯」,有步步為營又驚呼連連的野趣。纜繩、梯階、巨石,樹根,都是攀附的依據。

    登上觀景台,遠遠的遙望台北華城及周邊華屋連棟,領悟到人類一面努力創建了城市,一面仍竭盡所能要親近原始的大自然。山水之間,反見與城市若即若離的富裕人家。

    獅頭頂上是樹、草、花、石、泥的混合體,不見人為的破壞。小蟲、小鳥、樹薯、大青、杜鵑、樹蛙、蚱蜢、蚯蚓,皆各得其所,一片祥和無爭。

    防番碑剝落得字跡難辨,仍屹立於陡坡邊緣。土匪洞陰濕的不生草木,金毛杜鵑一叢叢的展現最美的豔紅。深埋在綠叢中的古井,幾近乾涸。崎嶇的戰壕,因收容滿滿的泥砂成為淺溝,紅土上更覆蓋著碧綠茵草。只有那株百年大樟樹,仍雄偉的矗立獅頭的頂中央,一若往昔地展開他茂密的枝椏,吐露著無盡的樟香。歲月催老了它們,卻不能消除它們。當年陳秋菊艱困的躲入石洞中的苦難事蹟,仍栩栩如生的被傳頌不已。做義軍?做土匪?他的掙扎是命運,他做了他自己。即便哲人日遠,這一段史實,仍為後人爭議不斷。歷史終究是血汗書刻出來的啊。自古成敗論英雄,追思的後人,自會去體驗,去冥想。今日登山者,在一等三角點,站立標高862.4公尺的制高點,更有「我來了,我征服了」的壯闊傲氣。

步步為營的崖梯  

    這是我再一次的作獅仔頭山的巡禮。地上沒見紙屑或菸蒂或塑膠瓶罐,我實行多拍照片,不帶走一片雲彩,只向這片淨土留下敬畏的一瞥。

原路回程要面山倒退踏踩崖梯。同行的多位登山者,將我保護得緊緊密密,不僅攙扶我,替我扛背包,並呼嘯著SOP: 左手握纜繩,右手抓梯階;一足摸索到下一梯級,另一足再行並攏。如此循環亦步亦趨,一步一腳印,手腳並用,完成了回返登山口的初意。酷啊!禁不住一聲「好家在」!而心中的暖意,則是無盡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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